共玩--小貓老師 口語表達教學日誌

在指導孩子的時候我總是戒慎恐懼，過去我曾經犯過不少錯誤，也許將來還會，但每一次跟學生上課後我總是要問自己你確定這樣是對的嗎？在指導的過程中我有沒有太過武斷讓學生失去空間或是要求不夠嚴格讓學生無法提升？我總是不斷懷疑再不斷的確認。

朋友說我有個專長叫做面試，雖然當老師之前的商業職場生涯不乏慘烈結局導致強烈的自我懷疑，但只要去面試幾乎無往不利。而我面試時提供的是什麼？是我的熱情所在，我展現過去認真做過的事，用內心的渴望去爭取對方的肯定，但一切都有個前提：自傳與面試對答必須真實並誠懇，我相信這是與人連結的基礎，因而若與他人意見分歧只需表達清楚自己的立場與想法，自然可減少怨懟謾罵與忿恨不平！過去有新聞報導學生的推甄備審資料多所膨風不實空洞又矯情，想必是長期以來孩子被允許如此做為，讓他們以為面試就是要越誇大越好，因而錯失展現真實特色的機會成為面試的笑柄，這是不懂反省的老師與家長的錯誤。

掙扎過、懷疑過、失去過，才能有所堅持，也才會有屬於自己的信念，孩子們若無法認識自己了解自己誠實表達自己，又該如何站上生命舞台發光發熱？

那天瞄到一句話：你必須很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這句話真是所有選手必須納入口袋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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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認為孩子可以多多聆聽流行歌曲，尤其朗讀選手，評判經常提到文氣文氣，讀出文章的氣勢、氣息，好歌手的聲音裡我們都能夠聽得到屬於他自己的唱歌口氣，例如張惠妹、孫燕姿，在她們的歌聲裡有豐富的故事，孩子若能夠耳濡目染，聲線將可以創造更多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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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男孩說他閱讀或看電影的時候會感動到落淚的。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將他蓋章認證為「潛力股」。

感謝這美好的一天！

就算要說個不到一分鐘的笑話，我們都要有「梗」(哏)，三幕劇規則是普世的說故事法則，等同於在劇本裡埋下許多梗，在大銀幕上的故事處處都是匠心獨具的編撰細節，當我們功夫不深厚，看什麼都很扁平，不懂這些規則，就無法在電影的世界裡一探究竟。然而，三幕劇的規則難道只有編劇適用嗎？當然不是。古老年代的生存智慧仰賴說故事傳承，到了現代仍然一樣，會說故事、懂得說故事是生存的法則，更是傳達自我生命價值的必備條件。

開頭、中間、結尾是三幕劇架構，也是演說表達的架構，是人生的架構，更是萬事萬物的架構。當孩子有了學習的骨架，就容易攀爬，當孩子看到自己有攀爬的可能，他就會減少恐懼，嘗試提起勇氣踏出第一步。

電影《終極追殺令》（Leon）裡有句台詞準確點出了學習這件事的核心：

It's not professional...There is rules.
學習任何事都有規則，妳那樣做是不專業的。

是的！找到好的方法，我們才有專業的可能。

在苦思劇本的過程中，我體認到，三幕劇是方便我整理故事的工具，故事的血肉卻來自我個人，當我編寫劇本的時覺得貧乏怎麼辦？要去調查、去找資料，要反覆咀嚼吸收統整後才能提升，同樣的，當孩子腦袋空空的時候怎麼辦？當然也要去找書找資料認真體驗生活，就跟一個編劇一樣。不是書看得多就好，也別再相信閱讀認證的數量，許多孩子只是在翻書，就連閱讀心得都還得靠爸媽想，唯有透過深入閱讀引導加上不斷討論，教孩子如何掌握重點，才能長時間累積屬於自己的土壤，透過說話表達也能讓思考更活絡。在教學過程中，我逐漸發現：教學生規則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開發孩子的情感、啟迪孩子的思考，引導他們整理自己的思緒。

可是，熟練規則後，學習就結束了嗎？

我們都知道，一個空有架構的東西是什麼模樣？就跟海砂屋一樣不能住人，留不住人的原因不是傷身，而是沒有感動沒有生命力。這樣說太模糊嗎？好吧！看看電視裡那些沒有靈魂的主角、那些空洞的台詞，還有那些讓人頭痛荒謬無關緊要的劇情，或者也看看那些被指定代表學校上臺演說的孩子……

學習規則並熟練規則是基本功，但千萬不要像電話行銷的推銷員一樣，熟背公式一股腦把垃圾說給別人聽，讓人厭惡反感，公式人人會用，想要用得巧妙，關鍵還是在個人冒險經歷危機後的深刻體悟。空有架構的東西就是假，沒有思考亦無觀點，也沒有任何價值。因此，教會孩子規則之後，請務必教孩子超越規則。

三幕劇的第二幕結束，要進展到第三幕的情節點是所有編劇最頭痛的，教孩子超越規則更是困難，為什麼呢？超越需要創意與獨特觀點，老師與父母不能將自己的思考完全加諸於孩子身上，必須全心全意去看見孩子的優勢與天份，給孩子空間發展，他們才是自己人生故事的主角，而教師與父母的工作就是陪伴孩子走到轉折點，讓孩子用自己的行動去超越。

正因為每個生命都是如此不同，才會有喜劇片、悲劇片、恐怖片、歌舞片……這麼多不同類型的電影，擅長拍恐怖片的父母老師切勿折煞有喜劇天賦的孩子。

剛來的時候，她的語音不準確，但學得很快，被趕鴨子上架參加說故事比賽竟也得到不錯的名次，我以為那樣的經驗會帶給她上台的自信，卻沒想到上課時間越久越察覺到她是一個會拿石頭砸自己腳、滅自己威風的孩子。

上台前，她會先嘆一口好大的氣，唉~~~
下台後，她會批判自己說：我講得好爛。
她因為被學校選為儲備演說選手哭了一場。
她上台前總是碎碎念不停尖叫擔心自己說不好。
她不喜歡上台，因為不愛自己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

但是，她來上課的時候總會帶一個新鮮物給我看，有時候是手上的彩繪，有時候是上課談到的冰棒(她帶她們家手工製作的給我吃)，有時候是合唱團練習的節拍要我跟她一起做。
她完成上臺任務的時候會說一聲YES！第一次完整表達不中斷還在筆記本寫上超順perfect不緊張。
她偷偷的把我教給她的表達重點記在心裡，在後面課堂會不經意展現出來。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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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們一起討論了她的台中歌劇院初體驗，她看的是朱宗慶的擊樂劇場《木蘭》，她說她不喜歡那音樂一度打瞌睡，但講不出重點內容，為了讓表達內容更豐富，我們一起閱讀相關的資料，認識什麼叫做身段跟唱腔，什麼叫做結合京劇的打擊樂，也開了好多關於朱宗慶打擊樂團各種表演的影片，討論的結果是：她比較喜歡單純的打擊表演，可能吧。

「謝謝妳願意讓孩子看見自己、而不是只為了得到獎項。妳的想法讓我覺得更有信心去堅持。……也讓我明白還要更加的努力。謝謝妳，老師，今天心理上、專業上都獲得了養分。」

其實，我不確定哪些內容激勵了她(通常演講時我也會穿插一些笑話或屁話)，但我知道，我熱愛口語教學，我喜愛每個孩子的本質，深深期盼每一個老師都能領略演說朗讀帶給孩子的價值，透過演說，孩子可以成長跟發亮，透過朗讀，孩子可以更細膩體會每一個文字的情感與美麗。我經常在想，如果能夠改變一個人對演說朗讀的看法，就可能改變第二個人，接著改變一定會越來越多。

前天，這位老師特地寫訊息告訴我，她得到了教師組國語演說的好名次，跟我分享她的喜悅，看到訊息實在感動得起雞皮疙瘩。

感謝老天也感謝妳，讓我知道，這條路，並不孤單。

當孩子懶惰，說出全國賽曾經得獎選手的內容，我說：那不是你的經驗，你怎麼可以用？說起來會過癮嗎？
當孩子抄襲，把別人的文章當成是自己的，我說：如果要引用，你必須說這出自誰，記得寫作時同樣必須註明出處。
當孩子背出一長串排比到不行的名言佳句，我說：這句話真的感動你嗎？你真的明白這些漂亮句子的意思？

每一個孩子的演說內容都應該是他最珍貴的寶藏。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老師會便宜行事想要將孩子的講稿偷渡給其他的選手，竟大言不慚的說儘量抄儘量改不要管什麼仁義道德只要能夠第一名就好了，還告訴孩子「演說就是假的越假越好」，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當孩子在全國賽場合準備時，赫然看見同一場比賽其他競賽員手裡竟然都是自己的講稿，這種事情誰能夠接受？

這難道是你在各縣市演說圈指導行之有年的規則嗎？我深深不齒。

我只能跟孩子說，沒關係，我們還有能力，那些就送給不想進步的人吧！（然而我的憤怒已經來到眉尖，不是一篇兩篇而已啊！）

幸好老天爺給了這孩子一路堅持的回報，這是我知道孩子得名時最心疼的一次落淚。

在此，呼籲來到共玩演說朗讀小店鋪的家長跟老師們：好好守護孩子的心血，抄襲剽竊不是演說的價值，誠懇面對自己才是。若有人要假借修改名義或任何歹念取走你們辛苦累積的內容，提高警覺，今天這位學生能夠打入全國賽，表示演說的評判也逐漸改變，他們聽得出抄來抄去的都是垃圾，孩子的真摯才能打動他們，請跟我們一起推翻這不合時宜的低劣。

最後我要說：笑看這荒謬一切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延伸閱讀八分鐘練習八年 
http://smartfranka.pixnet.net/blog/post/31350165)

就如其他任何比賽一樣，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當看熱鬧的人認為國語朗讀實在是情溢乎詞的時候，每個指導的老師都還在對各縣市的朗讀選手說：你讀得太平了，一點感覺也沒有……指導老師說的大部分是技巧不足，朗讀技巧包含了許多聲音的基本功--聲音的厚度、拉勾推甩點挑的力道、高低輕重的變化、聲情變化。

基本功有了也只是基本，還要細膩巧妙的安排技巧，就跟烤個雞蛋糕一樣什麼時候翻面都得要長期累積才行。以為朗讀就是發出好聽的聲音而已嗎？還有更多可怕的技巧要求哩！記敘文是否能讀出畫面感電影感？論說文是否能夠讀出辨論感？抒情文是否能讀出情緒滲透感？要是夾議夾敘夾情的文章就要有更多功力。練好聲音再來還要練閱讀理解，簡媜的散文跟廖玉蕙的散文風情不同，劉克襄的散文當然也跟林芳萍的散文風格不同，朗讀者必須借作者的文字力發揮自己的聲音力。

好好地朗讀四分鐘，彷彿走一趟大山或穿越一條秘徑，必須不著痕跡地用盡朗讀者全身的氣力才能帶給聆聽者享受，好的朗讀讓評判老師有如聆聽一場維也納世紀交響樂。網路影片跟現場差距是很多的，聲音的細微層次只有在現場才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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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做為一項技藝表演，更大的價值在深入帶領孩子領略作家文字的奧秘。

前一陣子，有個學生的姐姐來學朗讀，一開始氣虛無力，讀一句破一個音，練習一週後，讀一篇破幾個音，藉由朗讀，她必須要把自己完全投入文章裡，聲音才能撐得起來，可是顧了聲音顧不了咬字、顧了咬字顧不了呼吸、顧了呼吸顧不了節奏......她從來沒有像朗讀這樣必須全心投入一篇文章，而她自己的聲音就可以是最好的媒介。

有回，女孩讀不出《賞樹》這篇文章對於春夏秋冬四季的分別，於是我們需要一一解說，結合女孩的生活經驗，喚醒她內在的情感，用聲音連結文章的每一個字--　

「誰說的：春天宜在林園中住，夏天宜到水湄去住，秋天宜在深山中住，冬天宜在閣樓上住。如此充分享受四季的靈妙變化，春天賞園子裏匆匆開謝的林花，夏天賞溪潭邊的水木清華，秋天賞空山裏的疏林怪石，冬天賞雪窗遠眺的古木昏鴉，四季的美，哪一季少得了樹呢？」

這樣讀下來大約只有48秒，後面還有兩分半等著她，但是她已經氣喘吁吁。為什麼？因為，斷句不能錯，如此/充分享受如果讀成如此充分/享受，給人感覺就不一樣。每個「宜」輕重不能一樣，而上面有四個宜。春天/賞不能讀成春天賞，因為跟鴨賞不一樣，每一個句子的詞性必須精準搭配適當的聲音氣息，至於如何搭配，有賴朗讀者的理解、技巧、生命經驗。

接著，作者提出了疑問並自問自答：

「要怎樣欣賞樹？首先得向畫家學習，他們有賞樹的口訣：『木有四時：春英、夏蔭、秋毛、冬骨。』春天的樹，葉細而花繁，用小點著於樹杪。夏天的樹，葉密而盛綠，要用積墨。秋天的樹，葉疏而黃落，幹出而葉稀。冬天的樹，葉枯而枝槁，只用幾點淡墨毛毛的是初冬，完全光禿禿露骨便叫做寒林。」

女孩恰巧在學校的畫畫素養班級，要不是上課時間不夠，我很想拿出墨汁、水彩筆讓她一邊讀一邊畫，絕對能幫助她讀得更好，不過，也只是些許口沫橫飛的提點，透過細細品味每一個字，女孩腦袋的畫面已經開展、心裡的感受已經可以透過她的聲音表達出來，儘管生嫩，但朗讀讓她不再對作者的文章晃眼即過，而是技巧、情意、文章理解的三方結合。

這兩段讀完大約兩分多鐘了，還沒完，後面還有一分多鐘要讀……

幫幫忙好嗎？比賽是充滿各種機運跟變化的，不要模仿那些第一名，包括我們指導過的那些第一名們，他們或許還不錯，但能夠拿到第一名也只是那次比賽剛好罷了！難道你的學生、你的小孩沒有自己的風格跟特色可展現的嗎？

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優缺點，專注在孩子的特質，協助他加強發揮，才是最好的訓練，管他有沒有名次，孩子的成長都可以被看見。重點是孩子腦袋裡的東西！孩子心裡所想的，以及孩子能夠表達的情感才應該永遠擺在第一位。

很快的我們就排了課。

女孩來的時候是三年級，但三年級的孩子要正式學朗讀還是太早，我通常不太幫三年級的學生排課，大都跟家長說四年級真的需要再過來，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幫這女孩排課了。聽說是女孩逼著媽媽找老師，因為"我們班的誰誰誰有在學，所以說故事都贏我"......比賽可以激勵一個孩子學習，還是有一點道理的。不過，比賽終究只是學習路上的小目標讓學習比較有方向，絕對不能走火入魔。

可是呀！三年級的孩子真的耗費體力比較多，很多時候她聽不懂人(大人的)話，但這女孩聰明的眼睛又透露出她的早熟，每次我說冷笑話的時候她就會很捧場的咯咯笑不停，可愛的酒窩特別迷人。不行直接朗讀呀，她的聲音還不行呢！四聲不到位，總是飄來飄去的，二聲也提不上去，高音不準，最要命的是，她看字不精確，這真是朗讀的大忌。所以，我轉了彎，先帶她玩聲音，練習聲音的節奏感，練習聲音的情緒，讀讀繪本書，讀讀國語日報，幸好媽媽沒有覺得老師怎麼這麼久了還不教孩子朗讀，到底在打混啥，大概有半年的時間是來來回回進展很慢很慢，她卻樂此不疲，她很喜歡口語表達課，讓我也上課上得很開心。

下課後，我總是要記錄那堂課孩子哪些做到，哪些做不到，再思考下一堂課該用什麼樣的內容去擴充她的表達，讀詩？讀短文？還是讀新聞？

一年過去，升上四年級後她突然可以參加正式的朗讀比賽了，問題是，學校竟然給了五篇超級有難度的文章，我看了臉都綠了。但怎麼辦呢？就練吧！那些朗讀的記號還無法教她，只能帶著她一句一句讀，土法煉鋼的成果是她竟然進步神速，雖然還是經常換字落字，但是她的聲音變得很有力氣而且響亮，節奏感也提升了。

那天下課後，女孩跟我說：「我閱讀的時候都不用真的去查那個字，看前後文就懂那個字的意思啦！」

我告訴她：「對啊！妳是個閱讀高手呢！我的英文老師也是這樣教我們的，閱讀的時候不需要一直查字典，閱讀會中斷，真的是看前後文就可以知道那個字的意思了。不過，妳現在要朗讀，朗讀的規則就是要一字不差，而且，不懂的字如果沒有查字典，妳就讀不出它的涵意，現在，妳要練習的是精確的功夫喔！如果妳練成了，妳的閱讀力會更上一層樓。就算沒有比賽，精確理解詞語，才能讓妳再提升，抵達更高的境界。」

她只是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給了我一個調皮的表情。

我想起今天看的電影《Leon》裡的一句台詞--

It's not professional...There is rules.
學習任何事都有規則，妳那樣做是不專業的。

是的！所有的規則都只是開始，是基礎，把基礎練好，妳才能變化，才能超越。

我好期待，女孩！妳的聲音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離開，卻是永恆的支持，二元的兩端並非對立，在最美好的時刻，二元兩端是重疊、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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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曾經來到這裡又離開，來來去去的，或是跟隨好多年現在仍會持續來上課的孩子們。

不管孩子你來的時間多長多短，老師都感謝你曾經花時間來到這兒，跟我一起挖掘說話表達的樂趣。

演說、朗讀及表達的重點不在於漂亮的音調或咬字，而是你的腦袋，腦袋裡如果沒有養分，開不出漂亮的花朵，現今的年代讓你們都太像了，這是一件超級無聊的事，而我能協助你的，就是看懂你的熱情所在，跟你一起累積，共同成長，在指導你的同時，老師也得到了許多。

我同樣期待你們將來都能成為一個不錯的人，善良、誠懇、有溫度，有能力說清楚自己腦袋裡的東西，也能真的瞭解聆聽的藝術，當一個內外一致的學習者，那麼，我也會很驕傲的跟你說：孩子！我沒有什麼可以再教你的了。

童童也開始有機會小試牛刀，她說她要去參加英語說故事，我雖然英語很破但還能指導一下她的台風、聲情與動作，她在四年級有機會當主持人，還跟媽媽討論了一篇主持稿，表現可圈可點很有大將之風，接著她又去參加跨國交流研習，要說故事給別人聽，我看了媽媽分享的影片突然嚇了一跳，原來這女孩真的已經長大了！

最近我們開始正式訓練朗讀，童的表現還沒有穩定，基本上選手一堂一小時的課可以讀至少兩篇，狀況好可以練三篇，但我們一整篇都還不一定讀得完，童朗讀散文很吃力，停留在最表面的文字層次，聲音表情只有一種，因為教過幾個朗讀高手，所以回頭指導其他學生的時候會忘記孩子才剛開始，講得太高層次孩子根本吸收不了，幸好表演藝術的修行讓我永遠保持高度自覺，這可說是我教學的護身符，讓我不致於盲目或無動無衷的對待學生。

為了打破童朗讀的單一，重頭帶她讀報、讀散文，花時間引導討論，這孩子有著對事物的好奇心，經常問我為什麼，更重要的是她會回饋，擷取生活裡的經驗跟我分享，在這樣的對話及討論當中，她的吸收不是一條筆直的線，而是一張網，捕捉我的提問省思以及她的經驗，交織成一次又一次豐富的表達累積。

但其實這些累積，更多是來自媽媽的信任與支持，還有持續。
童童自己覺得可以單獨上課，於是媽媽第一堂課後就放手，當時這孩子才剛升上四年級，這樣的信任不只是家長對我的信任，還包括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信任。
我就是個不喜歡評分的人，當初教師實習為國中生批改週記，班導師說要評甲乙丙丁，我眉頭一皺苦笑看著她，故作驚訝的反問：「週記也要給分數？……我實在給不下去。」多虧導師體諒，她說：「沒關係那麼你改就好，分數我來打。」

在我自己的教室就更沒有分數這種東西了，若是需要家長跟課的，上課過程家長都看在眼裡，不跟課的家長，就孩子的學習狀況跟家長說明，其實我不知道家長是憑什麼信任我的，但往往這樣的信任都讓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帶領孩子，才不會辜負孩子特地過來上課、家長特地送學生過來上課。

再來，是持續的熱情。
童童的排課並不多，但很固定，偶爾那個月我們各有忙碌無法週週排課也無妨，長時間的連續也是讓她得以發揮能力的關鍵，本來一樣事物持續去做就一定會有所改變，童童本來就是對什麼事物都有興趣的孩子，這是她最棒的特質，而我能做的就是給予她正確的方向，當然還得深入的引導，才能提升她的能力。

說來教與學的火花完全需要面面俱到才能迸發，家長、學生和我都需要達成默契才行。問題就只剩下一件事：如果老師太喜愛一個孩子，將來分別時會非常捨不得的。

楊照先生所寫對比現在的演說比賽並無二致。
曾經在課堂提出一份故事大綱後，編劇老師就兇猛的指出劇本不是空洞的概念，當時不完全理解，但後來看了較多電影相關書籍之後，稍稍懂得老師說的是什麼。當我回頭看演說比賽這件事同樣也發現，演說比賽的表面概念跟楊照先生所提的作文教育是一模一樣的。
一起來看看這幾年的演說題目。

1.逛夜市的樂趣—有些家長是不讓孩子逛夜市的，擔心衛生不佳，有些孩子覺得逛夜市並沒有樂趣。這時，抽到這個題目，我們只能勉強找出幾個孩子比較有興趣的部分，擴大加強。(對！不真實的微造假)
2.我怎樣幫助弱勢的同學──孩子要不就是一片空白，要不就是說教對方寫作業，或許評判老師也都知道，能夠有機會成為各縣市演說代表基本上孩子應該不會是弱勢，所以，我怎樣幫助弱勢的同學是出題老師心中自以為是的假正義命題。(所以孩子只能在台上說說假正義，台下評判也會聽得很無趣)
3.假如學校像劇場──身為劇場人士我看到這個題目理當充滿喜悅，但是抽到的學生實在是太悲慘了！台中市是有多少孩子真的進去過劇場？知道什麼叫劇場？喔！不，應該說，出題老師一定知道，有錢進去劇場的才有可能參加演說，所以出了這樣的題目。這種題目國中生都未必能說還出給國小學生呢！(連造假都有困難，孩子只能糗在台上還能怎樣？)

演講的主體是演說者，一個只會寫考卷的孩子要怎麼去演說呢？於是他就只能掰，觀看每年的全國演說比賽DVD，除了幾個能力好可以掰得比較自然，大部分都有些可怕，簡化是台灣教育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因為簡化孩子的思考方式老師才好管理，用一個簡化的演說題目想要看出孩子的語言表達能力也真是夠蠢的了。

曾經跟一位家長說，我的願望是能看到一個孩子，真正打破演說比賽的制式，說出自己心裡最真實的力量，不去在乎名次。但可能嗎？去參加比賽的家長跟孩子都會對成績有所期待，一個不符合諸位評判既定價值觀的演說，怎麼可能在名次有所斬獲？更何況如果台下的評判老師本身就是一個封閉的生命體，他怎麼可能看見孩子的特質？他只是每年公式化的坐在那裏挑孩子的毛病。

不要只從比賽找孩子的能量，要在閱讀跟思考裡推動孩子，我知道那些評判老師要什麼，但我真的不願意只餵養孩子評判老師想要的那一套，所以，我要求許多其他的事情，帶他們細細的閱讀並討論，說故事給他們聽，尤其是中年級要過渡到高年級的閱讀引導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沒有培養自行閱讀摘要思考連結的能力，閱讀量再大都不會產生效果，我總是希望孩子自身擁有的能力一定要大過評判要的，每次感受到孩子一點點的成長，我才會覺得一堂課上得有價值，當然，我也遇到過沒耐性接受這一套的孩子跟家長，結束課程也是必然，我得感謝某些家長的信任，願意把孩子交給我，讓我可以長期的發掘孩子的特點與能力。

真期待有另一種讓孩子表達說話的場域，不排名，沒有抽題，家長也可以真的了解自己的孩子在想什麼。

第二堂課，我們就進行了正式的演說訓練，這孩子每次回答我問題就一定會先給我一個發語詞—嗯……我提醒了她好幾次，嗯到我都想跑廁所了。雖然如此，她卻很快的掌握了我給她的演說方法與技巧，面對每個演說題目她都能說出屬於自己的材料，只是材料很樸實，不精采，但因為那些材料都是她的真實經驗，所以很快的她就解除了對即席演說的恐懼，甚至，我跟她談最喜歡的電影這題目時，她竟然說她要講周星馳的美人魚，令我忌妒得要命！(原來小米機才有，我都還沒機會看哩)噢！這孩子是個電影迷呀，透過她的取材，我聽到她對自然科學的喜愛，對電影的喜愛，時間很緊迫，我能做的就是給她正確的方法上台，其他的都要她自己努力。聽媽媽說她回家後很自動的練習，我開始有點懷疑這女孩在我眼前是不是裝傻或者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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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女孩也是回鍋來上課，她很小就為演說這件事十分著迷，大概近幾年的全國語文競賽影片都被她看光了，而她也有絕對的實力成為一個優秀的選手，但我們遇到一些瓶頸，那瓶頸竟然是因為她是一個認真投入的孩子，她有了自己爬梳來的各種知識，那些知識占據了她的腦袋，她好認真好認真，她能談達爾文也能談戴晨志，她讀過非常多的書記性好理解力也很高，每次交代的作業都做得比我指派的還要多，但是，問題來了，她沒有自己的核心價值，她的軟體都是學校書本網路灌輸而來，這件事是我在第四堂課以後才確認的，因為我發現她的講稿很大部分是拼湊而來，雖然拼湊得看起來很完整，但卻沒有她的個人特質在裡面。
這天上課，我終於問她：「這篇內容應該是假的吧？妳知道為什麼老師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嗎？因為妳沒有替這隻狗取名字，若你真的愛一隻狗，最先做的就是為牠取個心愛的名字，這是妳跟心愛的事物建立關係的開始，但一直到最後，我都沒有聽到妳說牠的名字呢！」她告訴我，的確有一部分是編的，演說或作文多少會為了感染力而去編造，但是，最核心最重要的那個部分，絕對要是屬於自己的想法才行。
「妳是不是不太敢跟別人說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有一點。」
「為什麼？」
「因為我怕別人會笑我。」
「那，誰笑過妳，讓妳受傷嗎？」
「……好像沒有。」

如果她說的屬實，啊！這孩子有的是學校跟社會給她的許許多多的概念，她服膺於那些她學習來的概念之下，以為那樣就是最安全的。
我想起我自己，也是個標準的教育罐頭下的產物，直到我驚醒被學校概念化的教育荼毒很深時，已經步入青壯年，我曾痛恨自己為何這麼遲才懂大學以前學校給的教育都只是為了考試。
事情是這樣的，覺醒這件事不嫌晚。

我當然知道這種層次對一個小四的孩子有難度，所以我一句一句帶領她揣摩，我覺得現代人對於說話這件事是非常貧乏的，內容空洞就算了，沒有節奏感、沒有情緒、沒有變化，這很可惜，聲音的美、文字的美絕對可以帶給我們聽覺的享受跟想像力。

孩子學得不錯，但當我示範到「上前緊緊擁抱」這一句話時，孩子並沒有跟著我做動作，我問她：「怎麼了？妳不想做這個動作，是嗎？」她說：「還好耶！不是很想。」我回答：「好的！老師不勉強妳，妳沒有感覺當然做不出來，我們繼續。」

帶完整篇故事，我要求她消化一下，請她完整的說一次。但我提醒她：
「雖然這個是別人的故事，妳做為一個說故事的人卻不能站在很遠的地方，好像跟妳不相干，你的語氣要有溫度，要有情感，妳要跟故事的人物站在一起，試試看好嗎？」

她從頭開始說著說著，語氣的確有些變化，講到最重要的擁抱那句話時，竟然做出了擁抱的動作。

我問她：「妳剛剛怎麼做了那個動作？忍不住嗎？」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感動別人之前自己也要有感動呀！這女孩好像知道一點點關於傳達感動是怎麼一回事了。

有些事盡在不言中，就像這種時候。

下學期開始有些時段釋出，歡迎來信詢問。台中以外地區對於口語表達有興趣的家長，若有適合的上課地點與學生，也可以來信或私訊洽談開課。

台中國小、國中閱讀表達團班規畫中，也歡迎先登記，招生開課會先為您保留名額。

祝福每個孩子都能愛上說話表達的樂趣！

但還是有一大票女孩、男孩讓我印象模糊，完全沒有記憶點可以勾起對她們的想像，於是，我們知道，長出自己的特色跟風格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最可怕的就是當一個沒有聲音的乖小孩，那我寧可孩子你是個trouble maker，敢於挑戰我、挑戰世界。

真正讓我在國語朗讀有深入體會的就是最近連續兩年的全國賽培訓，我進一步了解聲音節奏的創造技巧，學會掌握更多樣的聲情變化，每一次的的練習都成為最珍貴的養分，文字無窮的魅力透過夥伴的聲音傳達成為一幕幕動人的精采圖像，「讀到每個人心坎裡」成為我們最終極的目標。

練功也是有起起伏伏的，要不然怎麼叫練功呢？

有時候很滿意，因為抽到一篇合胃口的好文章，讀起來激情暢快，眼神都能閃閃發亮；有時候是挫敗，因為一頭霧水根本不懂那個作家被節錄的隱晦文字裡到底是要講些什麼？幸好有老師夥伴一同研究；有時候是粗心，彈鋼琴不知怎麼就讀成「糖甘情」，這種連老師都救不了只能彈自己舌頭；有時候是喜悅，突破了原有的框架開發了另一種詮釋；有時候是無奈，抽到一篇清淡如水無從發揮的篇目，只能夠死馬當成活馬醫，聳聳肩祈禱自己別抽到這種題目。

朗讀所展現的絕不只是聲音技巧，最重要的是內在世界的豐沛與想像，每一次開口朗讀，就多了一次對他人與世界的理解，每一次聆聽別人朗讀，就多了一回被散文真善美撼動的機會。我真的好愛這個聲音與文字結合的世界！

朗讀現場抽題，你不知道你會抽到什麼樣的篇章，跟人生一樣，你不知道踏出腳步將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事物，你只有準備好自己，並且保持期待。抽題後準備時間是短短的八分鐘，而我花了八年時間終於可以這麼說：「我是一個還不錯的朗讀者，因為我有最強的指導老師與最溫暖的競賽夥伴。」衷心感謝！

既然暫時沒機會參加了，決定帶領更多孩子一起朗讀，延續我克制不了的熱情，敬請期待。